第1章芭菲盛宴断臂维纳斯

一个风和日丽的星期天上午,顾述之站在一栋大厦的楼顶。这栋大厦名叫“求实俊秀”,位于求实中学的学校正大门旁边。顾述之找了一个视野绝佳的位置,眺望着近处的黄花园大桥、嘉陵江、江北嘴,以及远处的千厮门大桥、大剧院、来福士。看着视野中现代气派的建筑群与富有特色的城市天际线,顾述之倍感心旷神怡。顾述之手持铅笔,正在一张垫在军绿色画夹上的素描纸上作画,画的赫然就是嘉陵江与长江在朝天门处交汇的盛景。顾述之穿着一件黑色圆领T恤衫,短发浓黑,个子大约一米七几。他身强体壮,虎背熊腰,手臂上的肱二头肌高高鼓起,暗示着里面所蕴藏的爆发性力量。上个星期,顾述之独自一人默默地过完了他的十八岁生日。三年前,一场车祸夺去了他父母的生命,也让当时刚上初中二年级的他饱尝了什么叫人情冷暖。父母的遽然去世,让顾述之的生活立即陷入了窘困之中,所幸还有一个叫游凤竹的阿姨伸出援手,不时对他接济一二。游凤竹是顾述之母亲生前的好友,目前在解放碑的重庆书城(新华书店)上班,是新华集团的一个中层管理人员。就在今天早上,游凤竹打了一个电话给顾述之。她说今天是星期天,他不用上课,于是约定今天中午十一点半在解放碑的芭菲盛宴请他吃大餐。一想到今天中午又能见到游阿姨了,顾述之的内心带着一丝难以抑制的激动。顾述之脑海里浮现游凤竹阿姨美丽知性的音容笑貌,一颗心不争气地一阵“怦怦”乱跳。顾述之心想芭菲盛宴的大餐自然让人向往,但是,对他而言,只要能见到游凤竹阿姨,哪怕是在街边摊点吃碗豌杂小面,那也一样是无比快乐的。顾述之在素描纸上又画了大约半个小时,素描稿画好了。江北嘴、洪崖洞、千厮门大桥,两江交汇……各种标志性的景致在画纸上逼真地呈现。顾述之画得很细腻。那种纤毫毕现的真实感,由焦点透视造成的雕塑般的立体感,以及恰到好处的稳定构图,让整个画面呈现一种说不出的美感。画画是顾述之的业余爱好。每次心无旁骛地进入绘画状态的时候,顾述之感觉他可以忘了一切的烦恼和忧伤。对顾述之来说,让线条如行云流水般地在手底下铺陈开来,是他生活中为数不多的,既可以反复体验,又不需花钱的快乐来源。此时,顾述之满意地看着自己的素描作品,然后又掏出手机看了看时间,快十点半了。于是,他开始收拾画夹,准备离开。。顾述之乘坐略显老旧的电梯,从“求实俊秀”大厦的34层的顶楼下来。电梯在22层的位置,停了一下,然后进来一个高个子女孩。她穿着求实中学制服衬衫和裙子,身材苗条,脸蛋漂亮。顾述之一看,竟是同班同学欧阳兰。欧阳兰成绩相当出色,每次考试都在年级前十。求实中学可是在全国都排得上名的、响当当的顶级中学,它的年级前十,那可是妥妥北大清华的料,属于学霸中的学霸!顾述之忙和高个子女孩打招呼:“嗨,欧阳!”“是你啊。”欧阳兰看到了顾述之,嫣然一笑,又见他身上背着一个军绿色画夹,问说,“你去哪儿啦?”“楼顶。在那儿画了一会儿画。”“准备考美术?”“呃……倒没有这打算,闲着无聊画一画。”顾述之其实想过走美术生这条路,但一想到学美术要花很多钱,立即就打了退堂鼓。目前,顾述之的文化科成绩,在高手如林的求实中学,属于中等偏下。顾述之想,他现在才高二,努力一把,到时考上、双一流大学可能有难度,但考上一个大学还是大有希望的。欧阳兰对性格沉稳的顾述之倒有不错的印象,又问他:“竺老师布置的《全球通史》,你看完了吗?”顾述之摇摇头回答:“我还没有去买书。竺老师指定要斯塔夫里阿诺斯著的《全球通史》——那上下两册,接近一百块,有点小贵!”“我有两套。如果你需要的话,可以借你一套。”“真的?那太好了!”“今天晚自习的时候,我把书带到教室给你!”“谢谢,欧阳,太谢谢了!”“不客气。”电梯到了一楼。两人一起走出电梯。欧阳兰问顾述之:“你去哪?”“我准备坐公交车去一趟解放碑。你呢?”“我回教室一下。”于是,欧阳兰和顾述之在求实中学的大门口告别。顾述之没有急着迈开步子离开,而是静静欣赏了一阵欧阳兰走进学校时的婀娜背影。欧阳兰高挑窈窕,细腰长腿,配上求实中学白底缀紫的学生制服衬衫和学生裙,老实说,真的美得很!然后,顾述之往前走了几十米,路过一家名叫“鲁巧画轩”的美术培训机构。顾述之走进“鲁巧画轩”,准备把画夹寄放在那里,因为他可不想背着画夹去和游凤竹阿姨吃饭。“权老师在吗?”顾述之一进去,就问坐在前台位置上的一个身材瘦小但戴着一副黑框大眼镜的年轻女子。“你是问权书瑶老师吗?她今天在大学城校区。找她有什么事?”“哦。没什么事。我把画夹暂时寄放在你们这儿,下午我再来取,可以吗?”“好的,没问题。”年轻女子见顾述之能叫出权老师的名字,以为他是培训班的学员之一,爽快地答应了。寄放好画夹后,顾述之坐上路公交车,然后在较场口的小米市站下车,又走了百来米,来到英利国际金融中心。顾述之到达英利国际金融中心时,还不到11点,于是就在英利国际金融中心外面找了一个荫凉的地方,耐心地等着。时值九月中旬,重庆的天气还宛如夏天。衣着清凉薄透的各种美女时不时从顾述之眼前走过,让他大饱眼福。与此同时,他自己给自己找事做,在头脑中尝试着把所看到的人物分解成各种色彩,并琢磨着如何用色块组合来表现。11点20分左右,一个年纪大概三十八九岁的白领丽人从解放碑方向走来。她踩着高跟鞋,穿着黑丝袜,步伐轻盈,气质优雅。走近了看,她美丽脸上的肌肤格外光洁细腻。“游阿姨!”顾述之看到这位白领丽人,忙迎上前去。游凤竹也看到了顾述之,冲他嫣然一笑。她的笑容如同阳光一样灿烂。游凤竹声音温和亲切,问顾述之:“你到了多久了?”“十一点左右到的。”“嗯,那等了好一阵子了。我们再等一会儿,还有一个朋友,马上就到。”游凤竹说着,拿起手机拨打给盖勤勤,“勤勤,你到哪儿了?”盖勤勤在手机里说:“还有一两分钟就到。”“我们就在英利国际金融中心外面等你。”“好的。还有谁?”“我的一个侄子,你也见过一次面的,就是司马虹的孩子……”“哦,哦,我知道。”几分钟后,一个身材高挑、穿着白色连衣长裙、戴着眼镜的美女穿过变绿的交通灯,从斑马线上径直走过来。“勤勤,在这!”游凤竹朝盖勤勤招手。待盖勤勤走到跟前时,顾述之感觉到一种带着压迫感的气势扑面而来。“她叫盖勤勤,你见过她一次的,还有印象吧?”游凤竹问顾述之。顾述之连忙礼貌懂事地和盖勤勤打招呼,还带着几分乖巧,“盖阿姨好!”盖勤勤对着顾述之点了点头,又上下打量了一下他结实强壮虎背熊腰的身躯,然后微笑说:“我记得你是叫小述吧?”“是的,盖阿姨。”“很久不见,你都长成壮实的小伙子了!现在读几年级了?”“高二。”“在哪个学校?”“求实中学。”“是黄花园本部吗?”“是的。”“哦,那很厉害啊!”这时,游凤竹招呼着说:“走吧,上去吧!”芭菲盛宴就在英利国际金融中心的七楼。顾述之礼貌地让游凤竹和盖勤勤走在前面,他自己随在后边。游凤竹和盖勤勤两女并肩走着,香风浮动,背影动人。游凤竹有1米68的身高,而盖勤勤虽然穿着平跟鞋,但明显比游凤竹高一个头,目测有1米75的身高。三人步入英利国际金融中心,走右边隔出的通道,然后乘坐专门电梯,直上七楼的芭菲盛宴。游凤竹在芭菲盛宴的收银处付过三个人的餐费,拿了三张餐券。然后,三人凭着餐券,进入餐厅。三人在靠近演出台的位置,选了一张桌子坐下。游凤竹把她的古驰坤包放到软靠椅子上,说:“就这儿吧,待会儿方便看演出!”芭菲盛宴的自助餐菜品相当丰盛,其中以黑椒现煎牛排最受欢迎。三人排队,取了黑椒现煎牛排。然后,顾述之取了螃蟹、清蒸石斑鱼,之后又为游凤竹和盖勤勤两女排队取了烤生蚝、芝士榴莲、芝士焗大虾。游凤竹一边吃着,一边和盖勤勤聊天,“听说要成立成渝金融法院?”“是的。这将是继北京、上海后的第三家金融法院。”“到时是落在成都呢,还是重庆?”“落在重庆。已经定了。”“已经定了?”“就在小什字小商品批发市场旁边,原美丰银行旧址。”盖勤勤顿了顿,又说,“我也可能要调到新成立的成渝金融法院。”“啊?恭喜呀!”游凤竹笑起来,“看来,中午这顿饭,应该你请的!”“下次呗。”12点时,有一个三人乐队登台演出了,一个吉他手,一个键盘手,一个主唱。主唱是一个十七八岁的年轻女孩,嗓音漂亮。当她唱起那首明显经过重新编曲和改词的《错位的时空》时,空灵的嗓音动听得让人有寒毛竖起之感。顾述之忍不住从一堆美食中抬起头,看了正在小舞台上倾情演唱的年轻女孩几眼。游凤竹和盖勤勤也暂停了一下吃饭的动作,互看了一眼,同时表达了惊讶,说:“唱得真不错!”下午两点半左右,吃过午饭,游凤竹和盖勤勤约好去商场购物。顾述之知趣地提出告辞。由于要去买一些女性用品,一个男孩跟着确实也不方便,游凤竹点了点头,从钱包中拿出三百块钱给顾述之,说:“小述,这个,你拿着零花。”“游阿姨……”“拿着吧!”顾述之收下了钱,谢过了游凤竹阿姨,然后和两女告别。在乘坐公交车返回学校的途中,顾述之闭上眼,细细地回味游凤竹和盖勤勤的美丽容貌、成熟风姿、各具特点但又同样诱人的腰臀曲线……从游凤竹和盖勤勤的交谈中看,这位盖阿姨,应该是一位法官吧,她个子那么高,而且气势凛然,要什么样的人,才能降伏这样一匹烈马呢……他心里胡思乱想着。顾述之下了公交车,先到“鲁巧画轩”取回画夹,然后背着画夹走进求实中学。在周日下午三点多犹显安静的校园中走着时,顾述之感到了一股心浮意乱的躁动。这股躁动,他心知肚明,乃是身体里某种荷尔蒙分泌作祟,而荷尔蒙之所以被引发,又源于游凤竹和盖勤勤两位美妇阿姨……顾述之甩了甩头,好像想把这股躁动甩掉。下一刻,顾述之来到位于学校食堂附近的美术教室。顾述之轻轻推开虚掩的门,走进去。只见里面有八九个学生,围成了几堆,或练着素描,或画着色彩。曾凡兴老师听到了推门的动静,看到了顾述之轻手轻脚地进来。“顾述之,来啦?”曾凡兴老师说。曾老师是一个四十几岁的中年男子,留着颇有艺术感的小长发,为人和蔼。“曾老师,我想在这儿画一个石膏像。”“可以,自己找位置。”顾述之从墙角里拿起一个断臂维纳斯的石膏像,摆放好位置,让一束从窗外透进来的阳光正好落在石膏像上。摆放好断臂维纳斯的石膏像后,顾述之从画夹中拿出素描纸和铅笔,注意观察阳光落在石膏像上所形成的明暗光影变化,然后开始起稿。顾述之专心致志地在纸上用铅笔线条再现维纳斯的形体。他在一根根柔和线条的交错编织中,也把自己的情愫编织进去。渐渐地,他心底的那一股躁动,在潜心作画的过程中,消弭于无形。顾述之画得很快,花了大约一个半小时,一副栩栩如生的素描就在纸上呈现出来。曾凡兴老师不知什么时候来到了顾述之的身后,看了他的维纳斯石膏像素描,赞叹说:“画得不错,线条有力,形体准确,细部刻画细腻!”听到曾老师的声音,顾述之回过头,有些腼腆地一笑。在曾老师身旁还站着一个漂亮少女沙贞贞。她留着一头乌黑长发、穿着一双红色斐乐凉鞋。顾述之认识沙贞贞,知道她是这一届高三美术生中实力最强的一位。沙贞贞对顾述之的素描功底大感惊叹,并仔细地研究了一下他的线条,说:“你的素描是跟着谁学的?”顾述之回答:“没跟着谁学,我是野路子,瞎画一通的。”沙贞贞笑:“你的线条用笔,与众不同!像你这素描水平,去参加美术校考,绝对高分!”顾述之忙说:“我只是课余时间画一画,纯出于兴趣爱好,就是画着玩的,暂时倒没有考虑去考美术。”“哦?”沙贞贞倒有些惊讶了,大眼睛扑闪了几下。由于中午在芭菲盛宴吃得很饱,顾述之决定晚饭就不吃了。他一直呆在美术教室,直到晚自习的预备铃响了,才起身向教学楼走去。顾述之走进高二(1)班的教室。教室里,大部分同学都已经返校了,在各自的座位上读书或写作业。欧阳兰看到顾述之进来,把《全球通史》上下册从她红色的书包中拿出来。欧阳兰说:“顾同学,给你!”顾述之走到欧阳兰座位前,接过书,感激地说:“欧阳,谢谢!”欧阳兰微微一笑,露出整齐如编贝的牙齿,说:“我有一个小小要求:不能在书本上面涂划或做笔记哦。”“没问题,我一定保证它干干净净!”顾述之信誓旦旦,还朝欧阳兰敬了一个不伦不类的军礼,那搞笑的样子惹得欧阳兰和她的同桌蒯莹咯咯地笑。顾述之拿着欧阳兰的《全球通史》,回到自己的座位。他翻了翻这上下两册书,看到不少地方都做着笔记,瞧那娟秀工整的字体,正是欧阳兰的笔迹。原来欧阳兰自己在书里做了不少标记和读书笔记,怪不得她特地叮嘱不能在她的书上涂划呢。顾述之的同桌上官京,一个学播音主持的帅气小伙子,正对着一道数学题抓耳挠腮。上官京看到欧阳兰借给顾述之《全球通史》,颇感震惊。上官京问顾述之:“这书是欧阳借你的?”顾述之点点头。“靠,你厉害啊!”上官京在顾述之鼓鼓的肱二头肌上敲了敲,然后颇为懊恼叹气地说,“唉,我怎么没想到这招呢?”“你想多了。”顾述之笑说,“今天上午,我在电梯里碰到欧阳,我还没买《全球通史》的书,而她有两套,所以她借给我一套。”“我听到欧阳说,让你不要在书上涂划。”上官京压低声音,“要不这样,咱们商量一下,你把欧阳的书借我,我把我新买的书给你,你可以在我的书上任意涂划,怎么样?”“去,亏你想得出!”“你也不亏啊!”“书是欧阳的,她借给我,我可无权把它转借他人。如果你去和欧阳说,欧阳也答应了,那倒行。”去和欧阳兰说,这得克服多大的心理压力啊!上官京想了想,只得放弃,嘴里嘟囔着:“靠,你这家伙,一点都不哥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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